我曾经想过,我的前世大概也是一片绿叶吧。不然,我怎么会那么钟情于一簇簇的绿、一片片的绿,对绿是如此的痴迷。
其实,那并非是梦,也不是什么幻觉。我的醒来,我的眺望,我的行走,似乎都离不开绿。我的母亲将我生在南方一个最嫩、最绿的春天里,让我一来到这个世界上,就感受到眼前绿色的光斑跳荡。之后,我就一直像是一片绿叶在这个城市里以自己的方式摇曳和飘动。这似乎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和暗示。
早在童年时代,我就能感知绿色给人带来的活力。
清晨上学,走在林荫道上,露珠是绿叶的一面镜子,不时闪耀着。在绿叶上玩耍的风是顽皮的,上跳下滑的声音是那么细碎。背着书包的我,常常会忍不住抬起脑袋去看、去找。风,到底是在哪张绿叶下躲藏着呢?
偶尔,我在树下捡起一片绿叶,就会拿来遮在眼前,然后面对太阳。这时能看到阳光是一片柔柔的嫩绿,像是童话里才有的色彩。是我的幸运和敏感,让我记住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绿色。
那真是一种和谐与难得的默契。人和树和绿叶那么亲热地依偎在一起,享受着大自然的赐予。在绿叶的覆盖下,微风穿梭,热气消散,不用摇大葵扇也能感受到习习风凉。你没有道理不一觉睡到天明。
或许,我就是在那样一个个的白天和夜晚,认识了绿,被绿净化,浮躁且倦怠的心境,开始变得平静、舒畅而又安详。那时,我在外婆的故事中认识了红棉树,在母亲的教导下认识了母亲河,在父亲的指点下明白了学习是必须且重要的。
我真的无法想象,绿叶在我的生活中是如此曼妙。大的如芭蕉叶,小的如含羞草;家的窗外,教室的窗外,眼光一不留神,就能看到绿叶舒展的姿态。绿叶有高有底,一层一层,在不同的光线下,在不同的气候里,或深绿、或浅绿、或嫩绿、或淡绿;即使偶然披一身风霜,也是一身翠绿本色,昭示着鲜活和朝气的形态。
在北方上学的那些日子,尤其在冬天,沙尘扬起,看不见绿色的时候,我常常渴望听到绿色的呼唤。站在没有绿叶的树杆下,我说过我愿意变成一片绿叶之类的话,那是因为太需要绿色的安慰了。果然,我又回到了绿城。
之后,在生活中,每每疲惫和郁闷时,我经常还来不及理顺那些纷繁的思绪,就被窗外绿叶飘拂的气息给平息了。清爽的绿风在顷刻间装满了胸臆,这又是一次命中的接纳,那绿色犹如山泉般的温馨,漫过心灵,将困惑淹没,直至点点融化。被绿色洗涤的感觉真的很好。
在这个城市,放眼望去,绿叶是无忧无虑、自由延伸的,绿叶的一面托着蓝天显得如此忠厚;而另一面则庇护着大地和它的生民,温柔而慈祥。有时候,我的脑海会出现一些怪怪的想法,这润泽的绿,柔美的绿,多像是圣洁和宽阔母体的温存;我就常常这样被搂抱着,一次次进入梦乡……
在绿色的梦乡,我的一颗心正一点点的沉下来、静下来。我终于知道,一个人能在绿色环抱中生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。在绿色中呼吸,是能看到绿叶在轻轻摇动的。那一张张的叶片中,无时不在传递着新鲜的信息。
于是,我忍不住摘下一片绿叶,贴在我粗砺的面颊上。我知道,绿叶的经络中已经挂满我人生的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