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老井

小时候,一家人吃水全靠父亲到二里外的地方去挑。挑水的桶是用木板箍成的,浸足了水的桶板使木桶变得沉重。装满水的桶挂在扁担上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,伴随着吱扭吱扭的声响。这时扁担弯的像一张弓,父亲背驮得像一只大虾。父亲弯曲的脊背担负起一家人的生活和希望。父亲总是起得很早去挑水,我还没起床就能听到“哗哗”往水缸里倒水的声音。晚上天已黑透父亲才挑水回来,“吱扭吱扭”的声音由远渐近,几个来回才装满两口大缸。够一家人吃用上一两天。

母亲常用淘米洗菜的水留下来刷锅擦灶,然后倒在瓦缸里用来喂猪喂鸡。一次,我烧了热水在院子里洗头发、洗衣服,一缸水被用去了一大半。摸着滑顺的头发,洁净的衣服,少女的心里欢天喜地。母亲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到后,说我不知节省着用水。父亲说,他再去挑一次。

等我长大一点时,就和姐姐一起去抬水。木桶的横梁是直的,桶挂在抬水的木棒上就倾斜在一边。木桶摇摇晃晃,不断有水洒落在路上,弯弯曲曲延伸到家门口,等抬到家的时候木桶里的水就撒得只剩下一半多,留下童年湿漉漉的记忆。但能为父亲分担一点家务,心里还是很快乐的样子。

春季的时候,周围几家人商议要挖一口水井。凑钱买来石头,决定在离每家都较近的中间空地圈起一口水井。动工挖井那天,几家的大人小孩全来了,四周涌满了人。时辰到了先点燃了一挂鞭炮,“噼里啪啦”的声音震得整个村子都在颤动。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。各家都出了人力,男人开始挖井,一锹一锹把挖出的土抛在四周。渐渐堆起一座小山,于是一个又大又深的土坑挖好了。

坑的下面渗出清幽幽凉丝丝的一汪水,大人小孩皆满心欢喜。用手掬起来喝,一脸幸福的神情。土坑四周用石头砌起来,一层又一层,一口井基本就圈成。井沿上竖着一个水泥管,方便人们打水。女人们把井的四周用从河滩上捡来的鹅卵石铺砌平整。趴在井口往下看,水面亮晃晃的,像一面镜子,能照出人的影子。

村前那口老井,水质清澈甘甜,热天打上来水就能喝,清洌洌,甜丝丝的。这时,木桶换成了铁桶,扁担像一张大弓挂在岁月斑驳的墙上闲置起来。父亲也不用起早贪黑去挑水了。

女人们常常聚在井边洗衣淘菜,几个小孩子在和泥挖小渠玩。后来,家家有了机井。摇动手柄,清澈的井水哗哗流出来。再后来,住在楼上,用起水来更是方便,旋动水龙头,自来水流了出来。

岁月如梭,新奇的物质盈满了我们的生活,却依然忘不了记忆深处的那口老井。她养育了我,像母亲甘甜的乳汁。